早饭后,老伴看着客厅墙上的电子历说:“过几天就处暑了,要是在以前,就到了收高粱的时候。处暑砍高粱。扳镢响,不歇晌。”
她的话,引起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早年间,我们村西的大片低凹地,也像莫言著作中描写的高密东北乡一样,是一望无际的红高粱。
大灾之年,高粱曾经特别受老百姓欢迎。因为它耐涝。我村紧靠大运河,地处河洼地带,下大雨的时候,积水短时间流不出去,别的庄稼都淹了,高粱就成为老百姓的救命粮。
一九五三年上大水,我们庄里庄外,一片汪洋,有的地方齐腰深,别的庄稼都没影了,只有高粱昂着火红的头。人们就用打靛缸(一种巨型瓦缸)当小船,坐着到地里钎高粱(用刀子把穗子割下),回家捣碎了熬饭,一家人临时充饥。
高粱可以食用,可以酿酒;高粱的穗可以制笤帚或炊帚;高粱壳可以染布。那时候,最流行的紫花布,就是高粱壳染的。我上聊城一中时,就是穿的紫花裤褂。还有用高粱叶编的蓑衣,挡雨又挡寒,绝对是一宝,到地里看庄稼穿最好,每家都有。
秸秆的用处也很大。每年秋后,各家的院墙里外,都立着一排排成捆的高粱秸。农闲的时候,人们用来打箔,囤棒子(玉米),盖房子,搭凉棚。有的人家,用整捆的秫秸,带着茬子直接排放到檩条上,上边铺上麦秸再抹泥。高粱茬子做房檐,不怕水冲。
因为高粱秆光滑、柔韧,还有人把它劈成片编席编篓。妇女们用高粱亭子钉制盖垫,放水饺,当缸盖盆盖;穿篦子熥干粮。
最难忘父亲用高粱亭子给我制作蝈蝈笼子的情景,他不用线不用铁丝,只用亭子。编蝈蝈笼时,用小刀先在高粱秆上面划上卡口,完全采用榫卯结构,让每根高粱秆相互咬合,不但结构巧妙,而且很结实,即使摔到地上也不会被摔开。
父亲制作的蝈蝈笼子像微型的小楼房一样,很精致,还有可开关的小门。手艺之灵巧,很让我惊叹。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父亲不仅是我们全家的靠山,而且无所不能。
现在,我们那里没人再种红高粱了,但一提起红高粱,我就觉得亲切,心里有一丝特别的感动。因为它会让我想到敬爱的父亲,想到过去那些艰苦然而温馨的年代。青纱帐里,游击健儿逞英豪。听到《红高粱模特队》激情洋溢的演唱......,似风俗画,精彩纷呈;像民族魂,滋养我心。
我爱家乡红高粱!
作者:李民增
稿源:齐网
编辑:梁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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