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论少阳腑实证和仲景用大柴胡汤”
--和郝万山教授商榷
作者:李登岭
我本不想写这篇文章,既然写了,徒为仲景学术计,就希望发表,以期争鸣,引来凤凰。我是第三次看到郝万山先生这篇文章,才有现在这个想法的。先生这篇文章多次见诸《中国中医药现代远程教育》、《仲景学说国际研讨会论文集》、《中国中医药报》。文中,先生亦承认,在伤寒学界,大柴胡汤“治疗少阳不和兼阳明腑实的说法,使得人们不仅在解释《伤寒论》原文上掣肘,而且和临床应用也有一定的脱节”。但是针对此“乱象”,先生研究发现的四个方面的观点,笔者认为无一能够站的住脚!当然,我不能以一家之言反驳先生,而是尽量以仲景原文、释义,及临床事实这些原始的材料作为论据,进行一些必要的论证。
1,先生的论点一:(大柴胡汤)治疗“少阳不和兼阳明腑实证”。
其论据(容我引用先生原文):(1),既然叫“大柴胡汤”那就一定要用大黄。(2),毫无疑问,仲景当然会用“大柴胡汤”治疗少阳不和兼阳明里实证。(3),(《伤寒论》第104条汤证)这就是“大柴胡汤”的适应证之一。(4),《伤寒论》第136条,“伤寒十余日,热结在里,复往来寒热者,与大柴胡汤。”热结在里是热结在阳明。
驳先生的论点一,从驳先生的论据开始。
其论据(1),“既然叫大柴胡汤,那就一定要用大黄”。是对王叔和语“若不加,恐不为大柴胡汤”,注水后的翻版!既然先生知道《翻刻宋版伤寒论》所载“大柴胡汤”药物组成中没有大黄,方后注有“一方,加大黄二两,若不加,恐不为大柴胡汤”。那么王叔和等尚不敢断定大黄的有无,故曰“恐”不为大柴胡汤,“恐”即“恐怕、不一定”!和先生所解释的,既然叫“大柴胡汤”,那就“一定”要用大黄,看来出入不小。先生所说的“一定”,一定是“不一定”。
其论据(2),“毫无疑问,仲景当然会用大柴胡汤治疗少阳不和兼阳明里实证”。先生的理由为:枳实和大黄又可以看成是半个“大承气汤”,有通泄里实的功效⋯⋯所以说,它具有和解少阳、通泻阳明的作用是顺理成章的。在这里先生是在假定其论据(1)(“既然叫大柴胡汤,那就一定要用大黄”)一定成立的基础上的,虽然我们已经有过分析,我们仍退一步,假定大柴胡汤有大黄。先生“枳实和大黄又可以看成是半个大承气汤”的说法,在这里仍不成立,此汤方(大柴胡汤)方中枳实2枚、大黄二两,煮取六升,每服一升,每服约三分之一枚枳实、三分之一两大黄;而彼方(大承气汤)方中枳实5枚、大黄四两,煮取二升,分温二服,每服二分之五枚枳实、二两大黄。大柴胡汤中,此两味药的含量,仅仅约为大承气汤药此两味药含量的六分之一到七分之一,哪来的先生所谓“枳实和大黄又可以看成是半个大承气汤”!这样看来先生的此条论据,亦即“毫无疑问,仲景当然会用大柴胡汤治疗少阳不和兼阳明里实证”,也就毫无疑问的不是“毫无疑问”啦。
其论据(3),《伤寒论》104条,先生谓:日晡所发潮热,这是典型的“阳明里实证”的热型。这就是少阳不和兼有阳明里实。这是学界共视!但仲景治疗此少阳不和兼阳明里实证,并未使用大柴胡汤。临床上我们治疗日晡潮热者,偏表可以葛根汤化裁;热结而里实未成者可以白虎汤化裁;胃家实可以承气汤化裁;即便是按先生所说治疗少阳不和兼阳明里实证,
仲景《伤寒论》中,也不是用大柴胡汤“主之”,仲景怕后人糊涂,专门有明文,“后以柴胡加芒硝汤主之”!
其论据(4),《伤寒论》第136条曰:“伤寒十余日,热结在里,复往来寒热者,与大柴胡汤。”热结在里是热结在阳明。先生所谓“热结在里是热结在阳明”为一家之言,《伤寒论》中散见于第124、259条中,有“瘀热在里”、“寒湿在里”,第56、285条中,有“知不在里”、“病为在里”,还有第148条中“半在表半在里”等等条文。本条(136条)中“热结在里”同时仲景原文还有“复往来寒热”,为何不能说是半在表半在里的少阳证呢?
2,先生的论点二:(大柴胡汤)治疗“少阳胆腑热实证”。
其文中有:应当说,传统注家并没有“少阳胆腑热实证”的说法,但我(郝教授)认为,少阳胆腑作为六腑之一也可以有热实证。据笔者所知,此说并非新说,早在1980年前后,《湖北中医杂志》连续发表洪子云、梅国强先生的两篇文章,《论少阳腑证》和《再论少阳腑证》,均有梅国强老师执笔,已经论述的非常清楚,并答复了各种疑问。作为仲景学说学术的发展,有益临床、别开生面,附合科学发展的渐进规律。同时洪老、梅老亦指出《伤寒论》中以六经辩证为主,并无经、腑之分。
3,先生的论点三:(大柴胡汤)治疗差后复发热而脉沉实者。
郝万山教授认为,第394条所说的“伤寒差以后更发热,小柴胡汤主之。脉浮者,以汗解之;脉沉实者,以下解之”。 在这里没有提到“以下解之”用什么方子。在《辨可下病脉证并治篇》里说:“伤寒后,脉沉。沉者,内实也,下之解,宜大柴胡汤。”大柴胡汤和枢机,解郁结,泻里实,既兼有小柴胡汤的解热效果,又兼有承气汤的泻实作用。对病后复发热,脉沉实,内有里实的,用之是非常合适的。
我非常尊敬郝教授,但此条之解,是不敢苟同。仲景并未指出“脉沉者,以下解之”是指以大柴胡汤治疗,“脉浮者,以汗解之;脉沉者,以下解之”内涵为“脉浮见表证者,用汗法治疗,脉沉见里证者,以下法治疗”。现在退一步讲,先认为郝万山老师说得对,那么,“脉浮者,以汗解之”是不是以小柴胡汤解之,如果郝教授不这样认为,那理由是什么?你看将上文直译为:伤寒差后发热,用小柴胡汤治疗,脉浮者,以小柴胡汤辗转枢机“湛湛汗出”而解;脉沉者,以大柴胡汤辗转枢机“下之”而解。另外如言本方泻实,又说含半个承气汤,那半个承气汤泻不泻阳明?它含的是半个承气汤吗?你对比剂量了吗?究竟是“调和”还是“泻”?说此方不泻阳明最好的证据(104)条,治阳明之实,仲景有柴胡加芒硝汤这一专方。
4,先生的论点四:(大柴胡汤) 代替“承气汤”使用,用于治疗阳明腑实以及杂病腹满属实证者。
暂切不论其论据如何(据考证《辨可下病脉证并治篇》、“汗、吐、下可与不可”等条文非仲景笔,系王叔和编撰增入,故自明代以后多删而不录)。单就仲景方之精微而论,用方以“主文”、“宜”、“与”、“可以”、“不中与之”等审慎,何来用“大柴胡汤代替承气汤使用”之论!此处似勿需再论。
早在1999年,中国中医药学会第五次全国仲景学术思想研讨会上(郝万山老师参加了这次会议),笔者就曾撰文《试论大柴胡汤证为少阳病本证》[1],并被选为大会宣读论文。本次大会论文集上,笔者也看到了郝教授的文章。转眼已近二十年,先生又发文《论少阳腑实证和仲景用大柴胡汤》,既然是论“仲景用大柴胡汤”,我们确有必要学习一下,学习一下经典原文,学习仲景如何用大柴胡汤。如郝教授所说,疏理一下伤寒学界大柴胡汤通行的“说法”,纠正一下其“不仅在解释《伤寒论》原文上的掣肘,而且和临床应用上的脱节”
参考文献:
[1].李登岭,试论大柴胡汤证为少阳病本证。见刘渡舟编,99仲景学术论坛,台北,富群文化事业出版社,1999.173-174
李登岭中医诊所 山东莘县 25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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