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由这些思考得出一个大胆结论:既然存在回归、重建早期发展阶段的本能倾向,既然非生理器官性的东西存在于生理器官性的东西之前,存在于生命发展之前,那必定存在一种天生的重建非生理器官状态的倾向;既然非生命条件存在生命条件之前,那必定存在一种趋向死亡的本能冲动。“生命的目标就是死亡”,这就是弗洛伊德得出关于死亡本能的理论途径。他相信,生命体因内因而死亡的事实,可以用来证实存在自我毁灭本能冲动的假设,而这种本能存在于人体新陈代谢中的分解代谢过程中。
人如果没有什么东西来抵消这种本能,那我们平时尽力保护自己摆脱危险就显得令人不解了,明智之举应该去死。也许,看上去像自我保存的冲动只不过是生物体以自己的方式死去的意愿。但的确存在与死亡本能相抗衡的东西,即生命本能,弗洛伊德认为它由性冲动代表。因此,根据这个理论,基本的二元对立落在了生命本能和死亡本能之间,它们的生理器官表现为种质和体细胞。没有临床观察结果能证明死亡本能的存在,因为“它是在机体内悄然发生的分解作用”。我们所能观察到的只是融合,即死亡本能和生命本能的联合。正是这种联合使死亡本能不能毁灭我们,或至少是它延缓这种毁灭。起初,死亡本能同自恋力比多联结在一起,形成了弗洛伊德所说的基本受虐狂倾向。
但死亡本能同性冲动的结合本身并不足以防止自我毁灭。如果定要防止自我毁灭倾向的相当部分就须指向外部世界。为了不毁灭自己,我们必须毁灭他人。这样推论下来,破坏本能就成了死亡本能的派生物。破坏冲动可以再次内倾,表现为自残的冲动;这些是受虐狂的临床表现。如果破坏冲动禁止外泄,自我毁灭的危险就会增加。弗洛伊德认为后一假设的证据在于,如果神经症患者的积怨得不到外泄,它们就折磨自己。
尽管弗洛伊德自己也承认死亡本能只不过是一种推测,并没有任何佐证,但他却觉得这个理论远比他以前的假定更富成效。另外,它符合本能理论所需的所有条件:它是二元论的;对立双方都可立于器官基础之上;两种本能及其派生物似乎包容了所有的精神现象。
更具体地说,死亡本能及其派生物--破坏本能,在弗洛伊德看来解释了所有他以前观念无法解释的神经症中的敌意侵犯,也解释了所有的猜忌,对他人敌意的恐惧、斥责、对积极向上的嘲弄式拒绝。这种见解,若仅绳之以力比多理论工具,则仍旧是个谜。梅兰尼·克莱因及其他英国精神分析家观察到人的破坏妄想的早期表现,现在随着这一新理论的出现似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基础,受虐狂现象过去一直是个谜,因为它被理解为内倾虐待狂,如今受虐狂现象似乎可得到更好的解释了。性冲动和自我破坏冲动的联结,表明受虐狂具有防止自我毁灭的功能,或按弗洛伊德的说法,具有一种防止自我毁灭的实用价值。
最后,这个新理论为“超我”及惩罚需要的概念提供了理论基础,弗洛伊德的“超我”是指人格中一个独立部分,它的主要功能是阻止对本能冲动的追求。它被认为是人对自我敌意侵犯的载体,它带来挫折,阻止快乐,苛求自我,对不完成要求施以酷刑,总之,它的力量来源于得不到外泄的侵略冲动。
以下我集中讨论死亡本能的派生物--破坏本能。弗洛伊德明确界定了破坏本能的含义:人天生有种邪恶、侵犯、破坏和残酷冲动。“所有这些背后隐藏的一点真理--尽管我们竭力否认--是人这个动物,并非温文尔雅,亲善友爱,只在遭到攻击时才会自卫,他身上的强大侵犯欲,须被看作其本能天赋的一部分。结果邻居对他来说不仅是可能的帮手或性对象,而且是一种诱惑,诱惑他去邻居身上获取侵犯欲满足,去剥夺邻居的劳动能力,强迫邻居与之发生性关系,占有邻居财产,侮辱、折磨乃至杀害邻居。它简直可以说是人类豺狼,面对他的一生及历史的证据,谁有勇气来否认这一点?”“人与人之间所有温情和爱的关系归根到底都是建立在恨的基础之上的。”“说到对象,恨的历史比爱的历史还要久长。”人成长初期,即“口腔”期,恨表现为与对象合并的倾向,即消灭对象的存在;在“肛门”期,与对象的关系取决于控制它或战胜它的倾向,这种态度同情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到了“生殖器”阶段,爱与恨才表现为一对矛盾。
弗洛伊德也预测到人们在情感上反对这样的观点,他们会说,宁愿相信人性本善。但弗洛伊德辩论时却不能看见,否认人破坏本性的观点并不等于肯定人性本善,另外,他也不能看见,破坏本能的假设对人们在情感上可能是有吸引力的,因为它可以减轻他们的责任感和内疚感,使他们不必正视自己破坏冲动的真正原因。重要的并不是我们喜不喜欢这个假设,而是它是否符合我们的心理学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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