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恪的最后20年》再版,13年来一书难求

2013-09-13 17:24:38  来源: 凤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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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后引发的“陈寅恪热”与思考

  1996年初,《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由三联书店出版。一句“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无人不晓。

  据陆键东回忆,“一九九六年三月下旬,上海举行第十一届文汇书展,三联书店带着一批新版书参展,在三月中才印出少量样书的《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有数十册被带往上海随附上架,结果引起轰动,被评为‘没几分钟便被争购一空’。随后后四、五月间海内外出现了第一轮的热评。”随后的五年间,三联曾先后6次再版加印。

  在张求会看来,由此引发的“陈寅恪热”与90年代初那场“人文精神大讨论”的草草收场不无关联。“晚年陈寅恪近乎传奇的遭遇,经过作者的着意渲染,满足了各类读者的不同需求,更让苦苦寻觅中的知识界如获至宝原本模糊不清、苍白无力的‘人文精神’,终于因为‘晚年陈寅恪’的及时出现而变得具体生动、真实感人。”

  与此同时,评论界对陆作鲜明的语言风格、“非专业史学”的身份也提出了质疑。书评人止庵曾批评说“至少从态度上讲,不能不说它是一本非常浮躁的书”。时至今日,止庵依然坚持当年的观点,他特别强调,自己并非抹杀陆的学术贡献,但陆的语言过于煽情,有碍读者客观地审视历史本身。“时代需要‘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没有问题,但陈先生的话有具体所指,将其抽象化,并不符合陈先生的原意。”

  南都:最后的手写定稿曾失窃,为何没有保留副本?得知此消息后你什么心情?

  陆键东:当时是手写稿,誊清时没有做复写。因为抄的时候,一边抄一边寻找有什么值得改的地方,并直接在誊清本上加上去。唯一的一本正本寄往北京。当得知半部稿子丢失后,内心是格外平静。

  在此之前,我知道了太多知识分子的悲惨故事。1957年“反右”后,中大教授级的右派分子,有不少人没能熬过漫长的二十年,在“文革”前或“文革”中,都先后魂归泉壤,他们的书籍与手稿随即也就星散。

  南都:有没有想过书出版后的热销?

  陆键东:没有想过热销,此后两年更感孤寂。

  南都:围绕《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一书,出现了一些质疑,比如你“非史学专业人士”的身份,对此你怎么看?

  陆键东:没有很放在心上,当年已经很自信该书90%以上的内容都是独创的。仅此,就可以领略到写作者最大的欣慰了。

  开始听到讽刺的声音内心是有抵触的,后来慢慢释然,以后更加平静。有一件事一直萦绕心头,也让我顿悟世事。中大一直有声音对陈寅恪享受特殊照顾愤愤不平,直到现在这种观点依然存在。所谓愤愤不平,就是认为陈氏不配,陈不能造原子弹,也生产不了粮食,却被照顾得那么好,很难服人云云。我的书提到一个情节,没有展开,现在可以在这里展开:

  1962年7月,陈先生摔断了腿,住了半年医院,1963年1月回到家中。1963年是陈寅恪享受特殊照顾达到高峰期,他除了有牛奶、鱼肉、粮油、进口药物等补助外,广东省委书记陶铸另外给他安排了三个半护士,这在中国现代史上对一个知识分子的照顾是空前绝后的。这是常人的看法。偏偏就在这一年,陈寅恪夫妇常常抱头痛哭,这不但有档案记载,而且我访到了曾亲眼目睹这种情景的人。档案记载的是北京贵客来访陈宅的见闻。可知两处反映陈氏的“痛哭”,非指同一件事。陈寅恪享受着所谓最好的待遇,可是两夫妇却在为人生的悲哀而哭。陈先生是否哭“国事”我不敢肯定,但是陈氏是哭自身、哭一生的不幸,哭“业将不传”、“文化将毁”,则是可以肯定的。这个细节说明陈寅恪的精神世界,与平常众生迥然不同。它也表明,陈氏绝不苟且。

  不同的意见,可以不喜欢我这样写陈寅恪,但不断出现的一些新史料,只会令《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中的陈寅恪,其历史面目越来越清晰。

  南都:还有种说法是陈寅恪热热得没有道理,因为陈寅恪的学问冷门,史学不是显学。你又怎么看?

  陆键东:陈寅恪是一个历史学家,但历史中的陈寅恪实已超越了某门学问大师这一层面,而化成一种文化现象。有“史心”,是一个历史学家的很高境界,史心包括才学、通识、博大。陈寅恪不但有史心,而且有“人心”。人心者,包括善良、悲悯、豁达。对于人文学者来说,两者能得其一,已是难能可贵;而两者兼而有之,则是百年一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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